【电力文苑】：中篇小说 唐古拉的婚礼

对采访老牛的难度，隋媛是有心理准备的。她对自己的采访充满自信。老牛干活，她当下手，老牛休息，她套近乎拉话，她还硬从马乙手脖上扒下个高水头的绿松石手链，送给老牛。老牛开始不收，她说：“牛大哥，这是我和马乙的点心意。再说人赠送礼品被，是最没面子的。”

都是肉长的。老牛渐渐被隋媛的真诚所，他的也渐渐被打开。他把隋媛叫到自己住的工棚，指着床下的个纸箱说：“这里边有我几来断断续续写的几本记，你先看看吧。希望不会吓着你。”

隋媛没被吓着，但被震晕了。她在忘我地翻阅老牛的记中，时不时用手掐掐大腿看疼不疼，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中。真如她的怀疑，老牛确是名混进农民工队伍的退休电力职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在夏天的记里写的个被他救回工棚住了个晚上的孩会不会是梅卓？为什么记里记述的情节与前几天梅卓讲的那么雷同？有这么巧的事吗？老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系列问题把隋媛的头脑推到了爆炸的边缘。

隋媛与老牛的谈心，是在恰拉山个基本竣工的铁塔工地。塔顶横担上跳跃着几只山雀，倒挂的瓷瓶似串串葡萄泻满了诗意。老牛本来性格是很开朗的，但在老伴去世以后，他上很压郁，直过着种封闭的子。老牛说：“谢谢你对我的关注。我的记已经告诉你关于我的许多事情，你还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也许压抑的有点长了，我也希望解放包得很严的自己，希望能有人倾听我憋在心底的故事。”

隋媛说：“牛大哥，不看你的记，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世界上还有与我的兴趣爱好如此相似的个人，想不到你看的书比我还多。我喜欢买书，但没有像你在学校时为了买本自己喜欢的好书，竟然周的伙食是咸菜、馒头和白开水。想不到在青藏高原的民工宿舍里藏着位唐诗宋词的研究者。更想不到前段在电力朋友圈的微信里热传的个段子竟是你早的个调侃记。”

“哪个记？”老牛问。

“少壮很努力，长大当电工。举头望明，低头当电工。春眠不觉晓，醒来当电工。生当杰，死亦当电工。商不知恨，报效祖国当电工。远上寒山石径斜，西进雪域当电工。夜夜思卿不见卿，原来卿在当电工。诸位朋友如相问，就说我在当电工。尘与土，两千薪当电工。病中惊坐起，病愈还要当电工。人生自古谁无死，来生继续当电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当电工。”隋媛打开手机，念了这段她看老牛记时复制在手机“收藏”里的似诗非诗的句子。

“哦。那时轻，写着玩哩。我不会捣鼓微信，是前替我保管记的我徒弟把这个东西发到网上的。他给我说过这件事，他说把我记里的两百薪改成了两千，后面他还写了段背景说明，网上转来转去把说明转丢了。”

盘山小那边上来两个人，是梅卓和马乙。

梅卓是请了两天假在林周老家看望和陪伴父母，接到隋媛的电话马上赶来。马乙应约为《西部电力报》赶写篇关于青藏联网工地骡子和马的通讯，让梅卓拉来担任找隋媛的向导。

几过去了，岁把老牛雕琢得更接近铁塔与山崖的颜色，虽然他脸上多了些沟壑，但大的模样没有变，精气神也没有变。因为当时梅卓卷缩在床上直盯着他，印象太深了。所以眼就认出这就是当救她的那个人。而老牛把眼前这个人与当那个孩怎么也对不上。

隋媛像个侦探又像，她问老牛“你当时怎么会有猎？”老牛说：“猎的严格管制是近的事。在当时原生态的下，野兽很多，我们在大山施工，为了安全起见，每个施工队都配有猎。”

“当时工棚里为什么只住着你个人？”隋媛问。

“个工程和另个工程之间有小段整休。当时我们在恰拉山的工程基本结束，工友们都回家或到拉萨去玩。我留下来值班与工程甲方交接。因为我离家远，想多攒点假，探亲时多住几天。”老牛说。

隋媛还想问什么，被对面的马乙。隋媛身后的梅卓已经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太富有戏剧性了，简直就像小说里写的，就像电视里演的。马乙举起他的机，不停地按动快门，抢拍下这感人的可以参加全国摄影大赛的幕。

铁塔头顶，只鹰亲近于太阳的盘旋，翅膀拍打着阳光掀起生命流动的大风。横担上那几只山雀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瓦蓝的天空飘来几朵白云，白云边上泛起阳光映染的红晕。老牛的脸上也泛起久违的激动的红晕。他吐为快地讲着，讲给隋媛，讲给梅卓，讲给马乙，讲给盘旋的鹰和飘动的云，也讲给自己听。几来的酸甜苦辣像部电影的“蒙太奇”切分镜头在他的脑海里翻滚着。

（）

前初春的天。

秦岭脚下，个叫“亮湾”的村庄，个黑里透红的胖小子诞生在老牛家。农村人讲究，名字越贱越好养，这个男孩的爷爷给他取名牛丑蛋。

丑蛋的爷爷叫牛喜才，早从山东逃荒到这里，入赘牛姓的人家做了倒插门婿。老爷子精明能干，工于心计，经过几的打拼，使这个普通农户成为方圆有名的首富。他膝下有儿，多前老伴病逝，他直没有续弦。儿爱上他家的个青佃户，他反对，并以打残这个佃户相。后来，儿与那个佃户私奔了，至今下落不明。他儿子出生时难产，导致“智残”，鼻孔上老是吊着两串黄鼻涕，小岁了还没娶到媳妇。

就在丑蛋出生的前两，喜才老汉套上自家的马车到县城集市卖粮，碰上群战乱的逃荒人。其中有个来岁瘦得头的子正发着高烧，她怀里抱着个岁左右的孩。老爷子想到了他的傻儿子，想到了老牛家的薪火传承，也有种恻隐的因素作崇，他倾其身上所有，先让这群逃荒人在县城的家大众饭馆吃了个饱，而后把这个发烧的子带到县医院看病。他买了不少药，用马车把轻的子和她怀里的孩拉回亮湾。

喜才老汉是这个子的救命，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嫁给老爷子的傻儿子，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几个之后，子怀孕，肚里的孩子就是丑蛋。丑蛋实际上是他爷爷的种，这在亮湾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对于喜才老汉，丑蛋是的恩赐，是他的，是他的太阳，是他的心肝，是他的眼珠儿。他要为丑蛋过个亮湾首屈指的满。他不但在县城购买了大量肉类、干货和蔬菜，还背上他那杆老土跑到秦岭深山，想打只“黑瞎子”，计划在丑蛋满的流水席上有道红烧熊肉，在主宾席上有盆天麻炖熊掌。黑熊没找到，碰上群野猪。由于他太性急，由于他太轻敌，第只打伤其中只，第还没来得及瞄准，这群野猪就拼命地扑过来了，硬是把他逼到悬崖边，把他拱到悬崖下。

老爷子为丑蛋办满的准备，派上了为自己办丧事的用场。

半以后，这里的土改开始，老牛家理所当然地被定为地主成分。真正的地主死了，丑蛋的傻父亲被替补戴上了地主的帽子，他母亲也成了地主婆。

在丑蛋的童记忆里，他们家人挤在村头个破庙里，父母亲承担了村里大半街道的打扫任务。只要有运动，他父母总是对象。

比他大岁的，叫玉儿。他母亲告诉他，这个是与她起逃荒的同村邻居的孩子，她父母先后在逃荒途中染病而死，的母亲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她。为了不受老牛家地主成分的影响，丑蛋母亲让玉儿随她亲生父亲姓马。

（编辑：顺游网_765游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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